20170501

孔明死後成棟樑 費禕權術弄國殤

費禕(?-253), 字文偉, 江夏鄳縣人, 三國時蜀漢名臣, 與諸葛亮、蔣琬、董允並稱為蜀漢四相。深得諸葛亮器重, 屢次出使東吳, 孫權、諸葛恪、羊茞等人以辭鋒刁難, 而費禕據理以答, 辭義兼備, 始終不為所屈。孫權非常驚異於他的才能, 加以禮遇。諸葛亮撰《出師表》, 稱費禕等皆良實, 志慮忠純。北伐時為中央軍隊保護總監, 又轉為丞相府參謀長。當時魏延與楊儀不和, 坐常爭論, 費禕常為二人諫喻, 兩相匡護, 以盡其用。諸葛亮死後, 初為後軍師, 再為尚書令, 再遷大將軍, 執行休養生息的政策, 為蜀漢的發展盡心竭力。性格謙恭真誠, 很廉潔, 家無餘財。後為魏降將郭循行刺身死。在小說《三國演義》中, 費禕的生平與正史大體相同, 性格寬和, 是蜀漢在諸葛亮死後的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總理軍政國事, 人臣致極, 但其升遷之途與蜀漢幾件大事密不可分, 以下內容並非歷史觀點, 部份純屬憶測, 以另一角度推理費禕陰暗一面, 把數件矛盾事件串連起來。




我們先來看看費禕的心路。歷程費禕父親早亡, 依靠堂叔費伯仁度日, 自小便學懂如何受其他人喜愛, 如何當個好孩子。費伯仁與益州牧劉璋是姑表兄弟, 荊州戰亂, 劉璋派人接他, 費伯仁就帶著費禕一起去蜀地求學, 其實費氏本身在荊州不是什麼大士族, 亦沒有在朝中當大官或與大官有什麼連繫, 唯一有關係的就是益州劉璋了, 本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 加上費禕的另一族叔費觀也成為劉璋的女婿, 正準備大展拳腳, 卻沒想到不久之後, 劉璋這個益州牧就被劉備頂替了。指望不上劉璋的關係, 但幸好費觀投降劉備後卻一直加升, 為巴郡太守、江州都督, 鎮守益州東南。甚至後主即位後, 費觀加封都亭侯, 升為振威將軍。當然, 費禕也需要展示出自己的努力和學問, 而且可以與蜀中的荊州派拉拉關係, 終於與汝南許叔龍(可能是許靖之子或許靖親屬)、南郡董允(中郎將(內務總管)董和之子)齊名, 漸漸成為上流人士。

有一次, 費禕和董允一起參加許靖之子的葬禮。董允求老爸派一輛車接載他們, 而董老先生只派了一輛寒酸的小車給他們。到了辦喪事的地方, 諸葛亮等大臣貴冑都在, 停車場上停的車輛都很氣派, 董允感到有點丟人現眼, 而費禕完全沒有當回事兒。董和打聽了這件事後說:兒子啊, 我一直想知道你和費禕兩人誰的境界比較高, 今天我算是弄明白了。其實費禕本身是一個面面俱圓的人,他為顧及董允董和的面子, 一定會表現得神態自若的, 反正車子是董允帶來的, 董允反而會為此對費禕不好意思, 通過這事兒能看出費禕的心理素質確實相當高。或許這件事看在旁人眼裡, 就覺得費禕的心胸更寛大, 境界更高了, 於是在公元225, 諸葛亮南征還朝, 文武百官數十里相迎。這些官員中的大部分都比費禕年齡大、職位高, 諸葛亮卻唯獨讓費禕上他的車, 與他談笑風生。從此眾人無不對費禕刮目相看。

費禕從221年由太子舍人做起, 陪子讀書, 直到223年劉禪即位,與董允同為黃門侍郎, 年年遞升, 及到225, 費禕被任命為昭信校尉, 數次出使東吳, 正式登上歷史舞台。 《三國志》中, 費禕的出使記錄有三:

《薛綜傳》引江表傳曰:費禕聘於吳, 陛見, 公卿侍臣皆在坐。酒酣, 禕與諸葛恪相對嘲難, 言及吳、蜀。禕問曰:「蜀字云何?」恪曰:「有水者濁, 無水者蜀。橫目句身, 蟲入其腹。」禕復問:「吳字云何?」恪曰:「無口者天, 有口者吳, 下臨滄海, 天子帝都。」(《吳錄》載此答出自薛綜)

《諸葛恪傳》引恪別傳曰:權甞饗蜀使費禕, 先逆勑羣臣:「使至, 伏食勿起。」禕至, 權為輟食, 而羣下不起。禕啁之曰:「鳳皇來翔, 騏驎吐哺, 驢騾無知, 伏食如故。」恪荅曰:「爰植梧桐, 以待鳳皇, 有何燕雀, 自稱來翔?何不彈射,使還故鄉!」禕停食餅, 索筆作麥賦, 恪亦請筆作磨賦, 咸稱善焉。

就是說孫權設宴招待, 先告訴群臣:一會兒費禕來了, 你們就埋頭吃喝, 不用搭理他。等到費禕上殿, 孫權放下筷子表示歡迎歡迎, 大臣們遵照命令頭也不抬只顧著甩腮幫子。費禕也是真不客氣, 他一邊吃大餅一邊嘲弄道:天上飛來一隻鳳凰, 麒麟都放下了食物, 那些驢啊、騾子啊卻就知道吃。孫權畢生摯友諸葛瑾之子、諸葛亮之侄、東吳口才帝諸葛恪當即回擊道:我們呢, 種了梧桐樹, 是為了有鳳來翔。現在來了只家雀兒, 也好意思說是來翔?我們幹嘛不用彈弓射它, 讓它哪兒來哪兒去!費禕一聽, 放下大餅, 要紙筆作了一篇以麥子為主題的賦(由大餅想到麥子, 主要是想轉換一下話題), 諸葛恪又針鋒相對要作一篇關於磨盤(磨麥子)的賦, 寫完兩人感到情投意合, 不禁互相吹捧起來。其實費禕的口才從以上事件不見得如何了得, 而《費禕傳》中說論難鋒至, 禕辭順義篤, 據理以荅, 終不能屈。似有誇獎之嫌, 費禕的對答多是避重就輕, 既不需令自己有所吃虧丟臉, 也不會傷及對方的面子, 這可說是他一貫做人的作風, 他對孫權和諸葛恪的恭維, 性旣滑稽,嘲啁無方的孫權表示非常欣賞, 誇他能當大官兒, 又送他寶刀又捨不得他走, 令不可一世, 目中無人的諸葛恪相互吹捧, 可見其親和力之強和恭維技巧的高超。費禕回國後, 升任侍中。

還有一次, 《董允傳》引襄陽記曰:董恢字休緒, 襄陽人。入蜀, 以宣信中郎副費禕使吳。孫權甞大醉問禕曰:「楊儀、魏延, 牧豎小人也。雖甞有鳴吠之益於時務, 然旣已任之, 勢不得輕, 若一朝無諸葛亮, 必為禍亂矣。諸君憒憒, 曾不知防慮於此, 豈所謂貽厥孫謀乎?」禕愕然四顧視, 不能即荅。恢目禕曰:「可速言儀、延之不協起於私忿耳, 而無黥、韓難御之心也。今方歸除彊賊, 混一函夏, 功以才成, 業由才廣, 若捨此不任, 防其後患, 是猶備有風波而逆廢舟檝, 非長計也。」權大笑樂。諸葛亮聞之, 以為知言。

這就是關係到另一大事, 魏延叛變事件, 卻說費禕見孫權, 孫權喝得大醉, 提起了楊儀、魏延為小人, 令一向寛容面對的費禕大驚, 為什麼要大驚呢, 試想想, 蜀中官員成千上萬, 孫權獨留意了楊儀和魏延? 而楊儀和魏延之不和, 當在軍中發生, 亦即北伐開始之後, 距費禕這次出使不會很久的時間,孫權何以能神通廣大, 連遠在千里的軍中之事也瞭若指掌? 自然是有人跟孫權提及了, 而這人很大機會就是充當楊儀、魏延和事佬”, 對他們的怨忿和心思都最清楚的費禕了, 費禕可能曾在孫權面前發發牢騷, 也或者以情報作人情, 所以費禕聽到孫權在大殿上的酒言確實是嚇了一跳, 怕被人知道自己向孫權洩密, 幸好隨團之人未有深究其原因, 還協助打圓場。又或者此時費禕真的被孫權驚醒了, 一但諸葛亮不在, 任由楊儀或魏延主政, 蜀國會怎樣, 自己會怎樣呢?

史載公元230, 費禕出任中護軍, 不久又轉任司馬。當時諸葛亮的首席行政助理楊儀和首席軍事助理魏延水火不容, 一見面就吵, 有時魏延甚至動刀子比劃。和此二人關係都很好的只有費禕一人, 費禕就每次開會都坐在他們中間, 把他們隔開、勸架、開導。大家明白, 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少不免附和一番, 對魏延便說魏延有理, 楊儀不是, 跟楊儀說話時則把話相反, 費禕是一個很會做人的人, 對上級,他既是劉禪的班底又是諸葛亮培養的親信, 對同僚, 無論是蔣琬、董允還是魏延、楊儀他都能吃得開。對外, 孫權瞅他順眼, 諸葛恪和他情投意合。好聽點, 就是性寛容博愛, 不好的講, 就是馬屁功夫一流, 當有一天, 權力和機會放在費禕面前, 到底會變成怎樣?

終於大事件發生了, 諸葛亮歸天, 《三國志魏延傳》載:建元十二年, 諸葛亮病逝於北伐軍中, 病重時, 他召來長史楊儀、司馬費禕、護軍姜維等人, 交代自己死後部署, 命令魏延斷後, 姜維次之, 如果魏延不從, 就不管他, 部隊自行出發。又引《魏略》曰:諸葛亮病, 謂延等雲:「我之死後, 但謹自守, 慎勿復來也。」令延攝行己事, 密持喪去。延遂匿之, 行至襃口, 乃發喪。亮長史楊儀宿與延不和, 見延攝行軍事, 懼為所害, 乃張言延欲舉眾北附, 遂率其眾攻延。延本無此心, 不戰軍走, 追而殺之。臣松之以為此蓋敵國傳聞之言, 不得與本傳爭審。 (之前有文章《魏文長反骨叛亂 諸葛亮遺策成冤》探討魏延之死)

裴松之在此相信本傳而不信《魏略》, 但他仍然把《魏略》記錄, 因為客觀的說, 諸葛亮這遺計明顯不合理。諸葛亮時期是不設大將軍這個官職的。當時魏延的征西大將軍是當時蜀漢最高軍政職務了, 還有假節(代天子行事), 擁有殺死軍中違抗軍令的人的權力, 達到軍令如山的目的, 南鄭侯, 鄉侯,僅次於諸葛亮的武鄉侯(武鄉侯是縣侯)。諸葛亮死後在劉禪沒有新的人事命令發布之前, 應該是由魏延接手整個軍團的行動, 而楊儀和費禕其實在作戰上沒有實積, 甚至沒有帶兵的記錄, 本傳說他們不單沒有諸葛亮的手諭去通知魏延, 反而由費禕鬼鬼祟祟的去探問, 魏延連知道諸葛亮的命令是什麼也沒有機會便被遺留下了。這很明顯是楊儀和費禕之計, 而本傳中所說的諸葛亮臨終遺令, 得知的只有三人, 其他的武將去了哪呢? 如果諸葛亮的病不是突發性的, 他應該有更多的時間作更好的部署。 《楊戲傳》引《益部耆舊雜記》曰:諸葛亮於武功病篤, 後主遣()福省侍, 遂因諮以國家大計。福往具宣聖旨, 聽亮所言,至別去數日, 忽馳思未盡其意, 遂卻騎馳還見亮。亮語福曰:「孤知君還意。近日言語, 雖彌日有所不盡, 更來亦決耳。君所問者, 公琰其宜也。」福謝:「前實失不諮請公, 如公百年後, 誰可任大事者?故輒還耳。乞復請, 蔣琬之後, 誰可任者?」亮曰:「文偉可以繼之。」又復問其次, 亮不荅。福還, 奉使稱旨。當中說明連遠在成都的大臣都知道諸葛亮病危而派人千里探訪, 走了幾日再回去再訪, 難道軍中魏延反而不知亦不問諸葛亮的安排部署嗎?

如《魏略》所言, 諸葛亮早已命魏延在他死後先領大軍先退回漢中, 當中更可能有一份費禕有分簽名的有關部署文件(《魏延傳》: 便與費禕共作行留部分, 令費禕與他手書連名, 告下諸將)。本來並無不妥, 但此時有一個素知魏延為人的人對楊儀說, 他與魏延不和, 諸葛亮在世時還有人從中調停, 但現在魏延手握大權, 即使沒對楊儀不利, 楊儀也不會再受重用, 況且魏延高傲跋扈, 當他大權在握便沒人可以駕馭, 對蜀國也不是好事, 於是計議而定。魏延率大軍開路先到襃口準備發喪, 楊儀、費禕、姜維、王平等徐徐扶靈在其後, 此時, 楊儀向魏延報告說司馬懿已知諸葛亮去世, 並已急趕入谷, 魏延知道司馬懿利害, 二話不說, 親率本部向北而進, 此時楊儀已在軍中散播魏延北投的流言, 及至魏延趕到與楊儀軍相遇, 楊儀便先令王平擺陣, 魏延見狀心知有詐, 楊儀更聲淚俱下向魏延說: 「丞相屍骨未寒, 你們怎可背叛北投?」士兵們都無心作戰, 衝殺一陣, 魏延便想趕緊回到漢中大軍處, 一方邊發繳告楊儀謀反, 楊儀亦早已派人向劉禪告魏延北投, “一日之中, 羽檄交至。後主以問侍中董允、留府長史蔣琬, 琬、允咸保儀疑延。蔣琬和董允為何只以主觀憶測便斷言魏延之罪? 魏延、楊儀不和可說是人所共知, 魏延囂拔, 亮平生宓指, 以儀性狷狹, 意在蔣琬楊儀亦不見得受人相任, 所以蔣琬和董允所相信的, 是整件事的幕後黑手費禕, 楊儀和費禕雖然計定, 但始終他們都不曾帶兵打仗, 他們還需要一位軍方的代表支持, 這個人就是歸降不久, 名銜高卻未建大功, 沒有門弟大族背景, 連唯一的大靠山也去世了的姜維。姜維受諸葛亮器重亮與留府長史張裔、參軍蔣琬書曰:「姜伯約忠勤時事, 思慮精密, 考其所有, 永南、季常諸人不如也。其人, 涼州上士也。」又曰:「須先教中虎步兵五六千人。姜伯約甚敏於軍事, 旣有膽義, 深解兵意。此人心存漢室, 而才兼於人, 畢教軍事, 當遣詣宮, 覲見主上。」諸葛亮希望姜維成為自己軍事上的繼任者了然紙上, 但未有機會好好培養及建立聲望, 諸葛亮死後, 前途更覺暗淡, 自然唯有投靠費禕。

此時, 一方面是位高權重軍功屢屢的魏延, 一方面是諸葛亮的親信們, 眾將們雖然也不會輕易相信魏延作反, 但謀反是大事, 魏延引軍北上是事實, 加上費禕和姜維一文一武大力推助, 諸將即使不幫忙楊儀, 也只好三黬以保中立, 最後魏延被馬岱追殺, 更被楊儀下令斬首及誅三族, 簡單說來就是將魏延本部全部屠殺, 以達其滅口的目的, 守在漢中的大軍都蒙在鼓裡, 中央亦已確認是魏延叛亂, 沒有人再懷疑事件。最後只需要相關人等夾好口供, 以楊儀、費禕、姜維之能, 以及他們在諸葛亮身邊的位置, 要適度修改一下行軍紀錄和文件根本沒什麼難處, 加上蜀國不設史官, 日後費禕、姜維執掌大權, 更加沒有人可以提出異議, 到陳壽找尋資料編寫蜀書時, 這些被人修改了幾十年的文件已被認為是真相了, 這便成了本傳所說的矛盾事件。

一切塵埃落定, 蔣琬升為尚書令, 大將軍, 刺史, 封候; 楊儀升為中軍師, 但無所統領, 費禕為後軍師, 同樣無所統領, 姜維為右監軍輔漢將軍,統諸軍,接手國事的蔣琬覆核魏延事件覺得可疑(陳壽最後在《三國志》中稱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還者, 但欲除殺儀等”, 可見當時其實在蜀國早有此定論), 楊儀當然擔心, 因為表面上他就是主謀者, 於是他找費禕商議, 費禕知道楊儀已沒有價值了, 反而是洩露大事的炸彈, 於是連夜向皇上密奏, 說楊儀心存怨恨, 不滿蔣琬:往者丞相亡沒之際, 我若舉軍以降魏, 處世會當落得如此境地嗎!這實在令人追悔不可複及。”劉禪大怒, 將楊儀流放到邊遠地區做一名老百姓。楊儀氣得要吐血, 一再給劉禪寫信, 言辭甚為激烈, 信裡面估計少不了要告發費禕。楊儀本身名聲不佳, 此時的告發, 朝廷只會覺得是楊儀反陷費禕的誣衊或推卸責任, 於是下令將楊儀拘捕, 打算直接讓他當階下囚, 悲憤的楊儀知道上了費禕的當, 在絕望中自殺。

這樣, 費禕在朝中的地位更穩固了, 其本上只在蔣琬之下, 但過了不久, 另一個機會了又來了。穩定了權力的蔣琬打算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他將政務交給費禕, 親自率領蜀國主力部隊駐紮在漢中(今陝西西南部), 提升姜維為司馬(參謀長), 令姜維多次率領少量部隊攻魏, 既是為了擺出進攻姿態也是為了試探虛實, 而魏國依然採取守勢。 《三國志》載公元24110, 費禕前往漢中與蔣琬商討軍國大計, 一直商量到這一年結束。費禕的意見是什麼不得而知, 但蔣琬往後的行動, 應該是與費禕商議好的。公元243, 經過了六年的總結, 蔣琬提出諸葛丞相生前五次北伐, 可北邊道路太過崎嶇難行, 不如換個思路改為東征, 沿漢水順江而下, 聯合吳國一起攻打三國交界的魏國上庸郡。從歷史可知費禕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主和派, 他在政期間完全避免了戰事 (漢晉春秋曰:費禕謂維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遠矣;丞相猶不能定中夏, 況吾等乎!且不如保國治民, 敬守社稷, 如其功業, 以俟能者, 無以為希兾徼倖而決成敗於一舉。若不如志, 悔之無及。」) ,他為什麼會附和蔣琬的出兵, 還會走一條諸葛亮從不想過的道路呢? 可惜蔣琬不虞有詐, 照直實行, 但這一計劃遭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反對。反對的理由是水路進攻方便是方便, 可要是攻不下上庸, 想撤兵可就難了。他們推選費禕和姜維去漢中勸說蔣琬。為何會派費禕和姜維去勸蔣琬呢, 當然是因為他們也是反對派, 而且他們也最清楚反對的理由才得以委派, “大部分朝臣不可能忽略當時朝中最高的費禕和軍事上姜維的意見, 再加上他們從諸葛亮出征的經驗, 他們的說話可說是最有份量的了, 姜維其實一向是主戰派, 但此時他的地位不及費禕, 加上之前有份陷害魏延和楊儀, 所以造成了費禕和姜維又再一顆行事。

他們去到漢中, 當然不會只說蔣琬的計劃如何不好, 他們只會推說朝臣們的擔心,所以或者需要改變策略, 於是他們向蔣琬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任命姜維為涼州刺史, 由他從北路進軍, 聯合羌族的人馬, 而蔣琬則駐紮在涪縣(今四川綿陽), 那里水路發達, 方便從東路出兵, 萬一魏國從東北打過來,我也來得及馳援。蔣琬不惜消耗國力打造戰船, 並一再讓出權力換取費禕的支持, 這一計劃得以通過。費禕升任大將軍、錄尚書事, 確立了蔣琬費禕二元領導體制。同時, 姜維升任鎮西大將軍、兼任涼州刺史。費禕和姜維又成了最大得益者。

公元244, 魏大將軍曹爽、征西將軍夏侯玄等兵向漢中, 興勢之戰爆發, 鎮北大將軍王平軍力不足3萬守禦漢中, 但運用漢中崎嶇地貌的地利優勢阻止敵軍。五月, 魏軍在興勢山受阻, 且因補給線過長且運輸動物幾乎全部死亡, 補給耗盡, 加上內部不和, 隨軍的司馬昭和郭淮主張撤軍。費禕從成都出發, 輕易地追擊撤軍的曹爽, 並率軍攻魏軍側翼。曹爽及其部將在軍隊在行軍中因飢渴和疾病付出慘重傷亡後勉強逃回關中。只能說連天運都倒向費禕了, 費禕立此大功, 受封為成鄉侯, 是曹爽伐蜀的最大受益者, 他的權力、威望都超過了蔣琬。

公元246, 蔣琬和董允去世, 費禕順利成章的統領國事, 只是未能開府理事,費禕推薦陳祗接替董允的尚書令職務。陳祗擅於迎合劉禪和黃皓, 深得劉禪的歡心, 並令黃皓有機會干預朝政。這可說是與諸葛亮、董允以來的內務政策不相符, 他們一向極力要劉禪遠小人”, 以費禕的能力, 他不可能不知, 他推薦陳祗就是因為陳祗矜厲有威容。多技藝, 挾數術, 費禕甚異之, 故超繼允內侍。《董允傳》當然, 可能陳祇和費禕本來就是一類, 又或者陳祇也很會討費禕歡心, 但更有可能是利用陳祇, 勾結黃皓, 以達到控制劉禪控制整個蜀漢的目的。自此, 宮中府中, 都是屬於費禕控制範圍, 權位至極。費禕下令在全國大赦, 大司農孟光說他閒著沒事兒突然大赦是收買人心、姑息養姦。光於眾中責大將軍費禕曰:夫赦者, 偏枯之物, 非明世所宜有也。衰弊窮極, 必不得已, 然後乃可權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賢, 百僚稱職, 有何旦夕之危, 倒懸之急, 而數施非常之恩, 以惠姦宄之惡乎……禕但顧謝踧踖而已。光之指摘痛癢, 多如是類, 故執政重臣, 心不能悅, 爵位不登費禕無法反駁, 因為這一說正中費禕要害, 但是當時費禕已是蜀漢不可動搖的棟樑, 而孟光的前途也就此止步。

而姜維在這一年正忙著應對少數民族的叛亂, 他恩威並施, 迅速平定。這份功勞加速了他的升遷, 同時也引起了費禕的高度重視。公元247, 姜維升任衛將軍, 與大將軍費禕共錄尚書事, 主持朝政。姜維要出兵北伐, 費禕當然明白他要急功攀權之心, 而姜維亦是知道並參與之前奪權的同謀, 為怕一拍兩散, 費禕也只好讓姜維出征, 但是交給他的軍隊不超過一萬人, 或者他更希望姜維戰死沙場。姜維也不氣餒, 他明知費禕的想法, 但憑藉自己的軍事才能, 就這一萬人的軍隊, 抓住羌人反叛魏國的機會出兵接應, 成功為蜀國增添了生力軍。

公元249, 魏國太傅司馬懿發動政變推翻大將軍曹爽一黨, 朝野震盪。魏國右將軍、討蜀護軍夏侯霸眼看司馬氏要篡權, 棄魏投蜀, 被蜀漢封為車騎將軍, 這不就是丞相《隆中對》中指出的天下有變嗎?而且現在還有了活地圖夏侯霸的幫助, 但費禕就只是讓姜維帶著一萬人北伐了。等在姜維面前的, 光是名將就有三位——司馬懿的親密戰友郭淮、天下士族領袖陳泰以及後來滅亡蜀國的鄧艾。最終當然無功而還。面對費禕的控制, 姜維是無力的, 一方面姜維是唯一知道費禕陰暗面的人而且姜維已升遷至一個費禕需要防範的高度, 另一方面, 姜維主戰的主張跟主和的費禕時不時會發生衝突, 姜維可不想成為另一個魏延或楊儀, 因此即將要來臨解決了。

公元250, 姜維再次帶著他那少得可憐的人馬北伐, 這一次他聯合了羌人部落但依然沒有攻下一寸土地。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次北伐是姜維十一次北伐當中最有收穫的一回, 因為他俘虜了一個身世成謎的奇男子——郭修(不同的史書分別寫作郭修、郭脩、郭循, 但可以確定都是同一個人)。根據《三國志》的說法, 他是魏國的中郎將。但裴松之在給《三國志》做註解時堅持認為他只是一個老百姓。公元251, 費禕從漢中返回成都, 有算命先生對他說呆在成都對他不利(《費禕傳》載: (費禕)還成都, 成都望氣者云都邑無宰相位, 故冬復北屯漢壽)。成都無宰相位啊, 想要穩固權力就不要留在成都了, 費禕當下就離開成都, 帶領軍隊去漢壽屯田了。果然, 翌年, 費禕等了六年, 望穿秋水的詔書終於下達, 劉禪讓他開府治事了!也許是劉禪對他不夠放心、也許是劉禪又想過幾年皇帝癮, 費禕始終沒能邁到開府這一步, 距離位極人臣就差那麼一點點, 終於熬到這一天。但姜維卻更加擔心了。於是, 三國歷史上另一大懸疑案件上演了, 公元253, 春節。費禕在漢壽大擺筵席, 慶賀這一美好的節日。一向不怎麼愛喝酒的費禕, 這一次實在是高興, 喝高了, 直到被郭修刺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 連句遺言都沒來得及說。郭修也當場被殺。至於殺人動機, 官方說法是郭修心念故國, 不願成為蜀臣, 本想刺殺劉禪, 無奈一直沒有機會, 於是決定換一個刺殺對象。還有一種陰謀論說法認為刺殺劉禪、費禕對魏國談不上有什麼好處, 而費禕死亡, 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是喜歡陰養死士的姜維了。(另見文章《費文偉酒宴被殺 姜伯約主謀嫌疑》)自此之後就是姜維北伐的時間了, 在內就是黃皓陳祇媚君的政局, 直至蜀亡。


費禕是蜀漢最複雜的人物, 他兩面三刀、口密腹劍、恭維奉迎、哄騙蔣琬、壓制姜維, 是欺上壓下的代表人物, 實在是愧對皆良實, 志慮忠純的評價。但他的能力又是那麼出眾:他過目不忘、還能一心多用、可以同時下棋、吃飯、做遊戲、招待客人、辦公, 並且既不耽誤公務也能讓客人盡興。當初董允有一段時間要接替他的尚書令職務, 也想學他這麼瀟灑, 結果不到十天就耽擱了一堆事情。董允感嘆:我就慚愧了, 同樣是國家的尚書令, 做官能力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費禕主政的時代, 內政方面, 人民安居樂業, 齊夸他的領導。外交方面, 跟吳國更是好得沒話說。軍事上, 輕輕鬆鬆打敗曹爽大軍也算是有能耐。至於費禕的私生活, 更是簡樸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的兒子們出門沒有馬車, 穿的衣服跟老百姓一樣。他死後, 家裡連存款都沒有, 至少表面功夫是做足的了。費禕不貪財, 他所愛的只有權力。他的人品固然可疑, 他的實績也不容抹殺, 但他的所作所為, 另本來人才凋零的蜀國更加羸弱, 他留下來的陳祇亦是直接導致蜀亡的原因之一。

1 則留言:

  1. 分析透徹,言之有論,提供給我們另一個不同的看人思維,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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