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孝”中的"臥冰求鯉"是中國人喜聞樂道的故事之一, 因為它既宣揚孝道, 又頗有童趣, 還充滿神奇色彩。故事的主人公王祥在歷史上不僅有明確記載, 而且和我們熟悉的很多大人物息息相關, 密不可分。“臥冰求鯉”是二十四孝之一, 主人公是王祥, 他被譽為是忠於曹魏王朝的一代名臣, 他在東漢末隱居二十年, 出仕在曹魏,
先後任縣令、大司農、司空、太尉等職, 封爵睢陵侯。西晉建立, 拜太保, 進封睢陵公。其孝名為歷代所傳唱。可是, 史書卻跟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三國志》的魏國部分並沒有他的傳記, 而《晉書》中卻有他的一席之地, 之所以如此, 應該是因為王祥的子孫後人在有晉一代無比發達, 榮耀無雙——大家熟知的王謝風流中的王氏家族的開山鼻祖就是王祥, 也就是說, 東晉王朝的開國第一勛臣王導、古今第一大書法家王羲之身上都流著和王祥一脈相承的熱血。
元代郭居敬輯錄古代24個孝子的故事, 編成《二十四孝》, 成為宣揚孝道的通俗讀物, 其中"臥冰求鯉"故事中的主人王祥被列為24孝子之一。雖然臥冰求鯉神話色彩很嚴重, 甚至後人的記載也有很多不同版本, 予人附會的聯想, 但這討論不在於本文, 這裡主要講王祥以至他的一族的事蹟, 王祥至孝是明文記載的。他的繼母朱氏去世時, 王祥也十分悲痛, 甚至因此而病重。
王祥誕生於東漢靈帝中平二年 (185年)
, 王祥性情非常孝順。他的生母薛氏早逝, 繼母朱氏對他並不好,
多次在王祥的父親前數次說他的壞話。由於這樣, 王祥又失去了父愛,
但王祥卻更加恭謹。父母有病時日夜伺候, 不脫衣睡覺, 湯藥必自己先嘗。一次, 後母想要吃鮮魚。當時天寒地凍, 王祥就脫下衣服, 躺臥在冰層上來求魚。冰忽然自己化開, 有雙鯉躍出。王祥捉到兩條鯉魚, 歸家供養後母。據說, 後母不斷刁難王祥, 她要王祥捕捉黃雀烤給她吃。這是個很難做到的麻煩事情, 但是由於孝的感應 , 許多黃雀又自動飛到王祥的帳篷中, 王祥又過了一坎。後母還是不放過王祥。家裡有一棵果樹, 據說是李子樹, 果實快熟了, 後母要王祥看守著, 不能讓一顆果實掉到地上。因此遇到刮風下雨之時, 王祥就會奔向果樹, 抱著果樹哭泣, 哀求果實不要掉落下來。後來王祥漸有名氣, 後母更是嫉忌, 要親自前往要偷偷砍死王祥。她趁王祥在床上睡覺時, 提刀入房, 正巧那時王祥因上廁所起床了, 後母空砍在被子上。等到王祥回來, 知道了後母因為沒能殺死他而遺憾不已, 因此跪在後母面前請求她殺死自己。後母於是被王祥所感動, 從此愛護他如同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他的孝心就是如此專誠而純正。
在傳統的《二十四孝別錄》中還有一則《護兄感母》的故事, 也與王祥有關, 可以一起通讀：王祥弟覽, 字元通。母朱氏, 遇祥不慈。覽年四歲, 見祥被撻, 輒流涕抱護。及長, 朱虐使祥妻, 覽妻亦往。祥漸有時譽,
朱益惡之, 乃祥。覽知取飲, 祥固爭之, 不與。朱恐覽飲, 急傾去。自後食, 覽必先嘗, 坐臥必同處。朱感而悔, 愛祥如愛覽。
這個故事很生動, 就是21世紀的現代人讀一下, 恐怕也頗能觸動情懷。王祥之同父異母弟王覽, 在四歲時候, 見到其兄王祥被母親鞭撻, 常流著眼淚抱住王祥護衛哥哥。等到長大了, 都娶了媳婦, 朱氏虐待王祥之妻的時候,
王覽之妻也前往保護。王祥漸漸在當時有了聲譽, 朱氏更加厭惡他,
於是想用毒酒殺害王祥。王覽知道這件事情, 便想取而先飲, 王祥極力爭奪, 不給其弟。朱氏恐怕自己親生的兒子王覽飲了毒酒, 急忙倒掉。從此以後, 每次飲食, 王覽必定自己先嚐一下, 坐臥必與其兄在一起。朱氏終於感動而後悔, 愛王祥也就如同愛王覽一樣。王覽也因這個“兄弟爭鴆”被選入“二十四悌”, 兄弟如此孝悌, 一時傳為佳話。
王祥一家人終於過上了和和睦睦的新生活。雖然王祥家裏的矛盾圓滿解決了, 但當時的中原大地依然是“白骨露於野, 千里無雞鳴”的亂世。為了躲避北方無休無止的戰亂, 王祥一家人從瑯琊郡南遷到了千里之外的廬江郡, 也就是現在的安徽省合肥市一帶, 直到公元220年曹丕建立魏國, 北方漸呈太平之勢時, 他才響應徵召出山做官。
徵召王祥為朝廷效力的人乃新任徐州刺史呂虔, 就是《三國演義》中赤壁之戰時為曹操掌管後軍, 和徐晃、張部、夏侯淵等並列的那位名將。呂虔對王祥非常信任, 安排他擔任別駕一職, 並把徐州的政事都委託給他處理。王祥是個德才兼備的人, 他沒有辜負呂虔對他的信任, 以自己的忠誠和才幹交上了一份幾乎滿分的試卷。王祥到任時, 徐州東部海沂一帶盜匪橫行, 民不聊生, 他率領兵士們馬不停蹄地討賊蕩寇, 將那些為害一方的強盜匪徒打得要麼傷亡殆盡要麼繳械投降, 徐州境內得以呈現出太平無事、安居樂業的一片祥和氣象。徐州百姓們非常感激王祥, 他們編了這樣一首歌謠來歌頌他——“海沂之康, 實賴王祥。邦國不空, 別駕之功。”
高貴鄉公曹髦即位之後, 王祥先後擔任光祿勛、司隸校尉、太常等職, 並受封為亭侯。他與天子曹髦不僅是君臣, 而且還有師生之誼, 曹髦曾命王祥為三老, 向他施禮請教治國之策, 王祥侃侃而談, 用古時聖王之道來訓導天子。年逾古稀的老臣諄諄教導風華正茂的皇帝那一幅美好的畫面可謂感人至深啊。不幸的是, 幾年後曹髦因為領兵反抗司馬昭的控製而被姦賊殺害了。噩耗傳來, 忠心一片的王祥捶心痛哭, 他淚流滿面地說：“這是老臣的罪過呀！這是老臣的罪過呀！”
司馬昭死後, 他的兒子司馬炎襲爵成為晉王, 王祥和荀凱按照朝儀去向他表示祝賀。荀凱對王祥說：“晉王是國之宰相, 地位尊貴, 今日我們見他時應當下拜。”王祥回應說: “晉王是魏的宰相, 我們是魏的三公, 公與王上朝時同班而列, 哪有天子的三公動輒向人下拜的道理？這樣會損害魏的威望, 也將有損晉王的品德。君子愛護一個人應按禮行事, 我不會拜他。”見到司馬炎時, 荀凱立即屈膝下拜, 而王祥說到做到,
只是做了一個長揖。司馬炎不僅沒有責怪他, 還滿懷敬意地說：“今天才知道您是多麼看重我啊！”當司馬炎強迫魏元帝曹奐禪位、自己登基以晉代魏的時候, 王祥又一次表現出了他忠貞無畏的高風亮節。儘管晉武帝司馬炎和曹髦一樣對王祥特別敬重, 但王祥還是以年老體弱為由, 多次請求讓位退休。晉武帝竭力挽留, 王祥依舊不為所動, 堅持要辭官隱退, 武帝最終拗不過王祥,
只得頒下聖旨同意他以一等爵位陵公的身份退隱, 並且同時享有和三公一樣的地位、和以前一樣的傣祿。就是這樣, 王祥既是一個出名的孝子, 又是一位難得的忠臣。
可是放在現代人的眼光, 或者後世對他的評論, 卻充滿了質疑。宋人陳普有詩雲：“君王宮裹望安舒, 何啻慈親念鯉魚；體認臥冰真意思, 忍看成濟犯鑾輿。”君王在深宮渴求安穩, 何異於母親欲求鯉魚, 但是一個能夠做到臥冰的人, 卻怎麼可以忍心看成濟弒殺與你有師生之誼的天子, 而所謂不向晉王行禮, 只作長揖。王夫之深刻地指出：“不吝於篡, 而吝於一拜;不難於北面為臣, 而難折節於未篡之先;天下後世不得以助逆之名相加, 萬一篡奪不成如桓玄,可以避責全身, 免於佐命之討, 計亦狡矣。”先是坐看天子被殺, 其後又以大魏忠臣自居；坐看司馬氏行篡逆之事, 卻又故作矜持。篡逆成功, 則司馬氏仍需要藉助於他的資望, 萬一篡逆不成, 也可洗清關係, 這樣的思慮不可謂不周全。這就是王祥的為臣之道。晉朝代魏, 本就屬不忠之舉, 所以司馬氏不得不打著“以孝治天下”的旗號來行篡逆之事。而王祥素來以孝行著稱, 又年高德劭, 正好為新朝所用, 這跟燕昭王厚待郭隗, 劉備起用許靖是一樣的, 只充作門面耳。清代史學家王明盛便一針見血地說道：“昭、炎佯敬之, 明知如傀儡, 相與為偽而已。”
王祥死於晉武帝泰始五年 (269年),
享年八十五歲。《晉書•王祥傳》載王祥死前曾立下遺囑：“夫言行可復, 信之至也；推美引過, 德之至也；揚名顯親, 孝之至也；兄弟怡怡, 宗族欣欣,悌之至也；臨財莫過乎讓：此五者, 立身之本。”他以信、德、孝、悌、讓五條教導子孫, 惟獨不提封建王朝最重視的“忠”, 值得令人玩味。
觀王祥後半生之所為, 有太多的虛偽作秀,
或者他最能審時度世, 明白有孝可以名揚天下, 輕忠才能福澤後人, 他的家族經歷了魏晉南北朝不同時代, 仍然是舉足輕重的大臣豪族。當初, 呂虔有一把刀, 這就是有名的“呂虔刀”, 對王祥說：“此刀的持有者以後能官居三公, 我沒那個能力, 這把刀你收下吧。”最後, 王祥官至太保, 位極人臣, 王祥臨終前, 對王覽說：“你的後裔比我強, 足以佩此刀。”王祥的話的確沒錯, 王覽的後代果然很興盛, 而且多賢才, 東晉尤甚。比如王覽的後人中, 名相王導、梟雄王敦、王廙、王含、書聖王羲之等等, 都是位高權重。從王覽開始, 瑯琊王氏就成了魏晉第一貴族, 也是權傾天下的江左豪門。從魏晉到唐初的300多年間, 瑯琊王氏光是宰相就有92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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