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28

名人自古多留痕 羊祜避嫌破祖墳

羊祜(221年-278年), 字叔子, 泰山南城人。著名戰略家、政治家和文學家。博學能文, 清廉正直, 娶夏侯霸之女為妻。曾拒絕曹爽和司馬昭的多次征辟, 後為朝廷公車征拜。司馬昭建五等爵制時以功封為钜平子, 與荀勖共掌機密。晉代魏後司馬炎有吞吳之心, 乃命羊祜坐鎮襄陽, 都督荊州諸軍事。在之後的十年裏, 羊祜屯田興學, 以德懷柔, 深得軍民之心;一方面繕甲訓卒, 廣為戎備, 做好了伐吳的軍事和物質準備, 並在吳將陸抗去世後上表奏請伐吳, 卻遭到眾大臣的反對。咸寧四年(278, 羊祜抱病回洛陽, 同年十一月病故, 並在臨終前舉薦杜預自代, 最後由杜預實行平吳之策, 三國復歸一統。如此的一個名將, 其事蹟在民間廣為流傳, 甚至堪比諸葛孔明, 但亦由於太多人的紀念, 以致模糊了他原本的故里及墓穴所在地, 我們先由羊氏一族的輝煌講起

羊氏一族, 由漢朝至晉聲明顯赫, 以清廉為官, 從羊祜起上溯九世, 各代皆有人出仕二千石以上的官職, 羊祜祖父羊續任南陽太守, 更曾為漢靈帝闢為三公之一的太尉, 但因羊續不肯交納“禮錢”(是朝廷對官拜三公的人所收的費用), 於是作罷, 後來羊續病逝, 遺言要求薄葬, 不接受禮錢, 甚至朝廷發放的葬費也不接受, 漢靈帝得知, 下詔書稱贊其品德及恩卹其泰山的家人。及至羊祜一代, 亦為曹魏名門士族, 父親羊衜為曹魏時期的上黨太守, 母親蔡氏是漢代名儒、左中郎將蔡邕的女兒, 姐姐嫁與司馬懿之子司馬師為妻。羊祜則娶了夏侯霸的女兒。羊祜很有政治頭腦, 由於與曹氏和司馬氏的關係錯綜複雜, 在兩派的鬥爭中, 一直避免介入, 屢屢拒絕徵辟, 在朝中亦是一位好好先生, 在眾多權臣士大夫間都表現謙遜。

及後陳留王曹奐即位, 羊祜被封為關內侯, 食邑一百戶。因為魏帝年少, 羊祜不願在朝中做侍臣, 要求調出宮廷任其他職務, 結果改任為秘書監。魏朝實行五等爵位以後, 羊祜被封為鉅平子, 食邑六百戶。鐘會受到司馬昭寵信而好忌妒賢能, 羊祜也怕他。鐘會被誅之後, 羊祜任相國從事中郎, 與司馬炎的另一心腹荀勖共掌機密。晉代魏前夕, 司馬炎調羊祜為中領軍, 在皇宮當值, 統領御林軍, 兼管內外政事。

咸熙二年十二月(2661月), 司馬炎受禪稱帝, 建立西晉王朝, 史稱晉武帝。因為羊祜有扶立之功, 被進號為中軍將軍, 加散騎常侍, 進爵為郡公, 食邑三千戶。羊祜怕引起賈充等權臣的妒嫉, 固讓封公, 只受侯爵, 於是, 由本爵鉅平子進封為侯, 設置郎中令, 備設九官之職, 並授給他的夫人印綬。羊祜便積極籌劃消滅孫吳政權的戰爭, 以實現統一全國的大業。泰始五年(269年), 司馬炎除任命大將軍衛瓘、司馬伷分鎮臨淄、下邳, 加強對孫吳的軍事佈置以外, 又特地調任羊祜為荊州諸軍都督, 假節,並保留他散騎常侍、衛將軍原官不變。當時, 西晉和孫吳各有一個荊州, 形成南北對峙局面。羊祜到任後, 發現荊州的形勢並不穩固。不但百姓的生活不夠安定, 就連戍兵的軍糧也不充足。於是, 羊祜首先把精力放在開發荊州方面。羊祜大量開辦學校, 興辦教育, 安撫百姓, 懷來遠人。並與吳國人開誠相待, 凡投降之人, 去留可由自己決定。還禁止拆毀舊官署。

泰始六年(270年), 吳國在荊州的都督換上了名將陸抗。陸抗到荊州後, 注意到西晉的動向, 陸抗對荊州的形勢表示憂慮, 立即上疏給吳主孫皓。陸抗的到來, 同樣引起羊祜的警惕和不​​安。因此, 他一面加緊在荊州進行軍事佈置;一面向司馬炎密呈奏表。及至西陵之戰後, 羊祜認識到吳國的國勢雖已衰退, 但仍有一定的實力, 特別是荊州尚有陸抗這樣的優秀將領主持軍事, 平吳戰爭不宜操之過急。於是, 他採取軍事蠶食和提倡信義的兩面策略, 以積蓄實力, 瓦解對方, 尋找滅吳的合適時機。

鑑於歷史上孟獻子經營武牢而鄭人畏懼, 晏弱築城東陽而萊子降服的經驗, 羊祜揮兵挺進, 佔據了荊州以東的戰略要地, 先後建立五座城池。並以此為依托, 佔據肥沃土地, 奪取吳人資財。於是, 石城以西均晉國占有, 吳人來降者源源不絕。羊祜於是實施懷柔、攻心之計。在荊州邊界, 羊祜對吳國的百姓​​與軍隊講究信義, 每次和吳人交戰, 羊祜都預先與對方商定交戰的時間, 從不搞突然襲擊。對於主張偷襲的部將, 羊祜用酒將他們灌醉, 不許他們再說。有部下在邊界抓到吳軍兩位將領的孩子。羊祜知道後, 馬上命令將孩子送回。後來, 吳將夏詳、邵頡等前來歸降, 那兩位少年的父親也率其部屬一起來降。吳將陳尚、潘景進犯, 羊祜將二人追殺, 然後, 嘉賞他們死節而厚禮殯殮。兩家子弟前來迎喪, 羊祜以禮送還。吳將鄧香進犯夏口, 羊祜懸賞將他活捉, 抓來後, 又把他放回。鄧香感恩, 率其部屬歸降。羊祜的部隊行軍路過吳國邊境, 收割田裡稻穀以充軍糧, 但每次都要根據收割數量用絹償還。打獵的時候, 羊祜約束部下, 不許超越邊界線。如有禽獸先被吳國人所傷而後被晉兵獲得, 他都送還對方。羊祜這些作法, 使吳人心悅誠服, 十分尊重他, 不稱呼他的名字, 只稱“羊公”。

對於羊祜的這些作法, 陸抗心中很清楚, 所以常告誡將士們說:“羊祜專以德感人, 如果我們只用暴力侵奪, 那就會不戰而被征服的。我們只保住邊界算了, 不要為小利而爭奪侵擾。”因此,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 晉、吳兩國的荊州邊線處於和平狀態。羊祜與陸抗對壘, 雙方常有使者往還。陸抗稱讚羊祜的德行度量, “雖樂毅、諸葛孔明不能過也”。一次陸抗生病, 向羊祜求藥, 羊祜馬上派人把藥送過來, 並說:“這是我最近自己配製的藥, 還未服, 聽說您病了, 就先送給您吃。”吳將怕其中有詐, 勸陸抗勿服, 陸抗不疑, 並說:“羊祜怎會用毒藥害人呢”仰而服下。當時人都說, 這可能是春秋時華元、子反重見了。

咸寧四年(278年)八月, 羊祜染病, 請求入朝。返回洛陽正逢景獻皇后羊徽瑜去世, 羊祜十分悲痛, 病情更加嚴重。司馬炎下詔, 命他抱病入見, 並讓他乘坐輦車上殿, 不必跪拜, 備受優禮。羊祜則再一次向司馬炎陳述了伐吳的主張。後來羊祜病重不能入朝, 晉武帝打算讓羊祜臥病統領徵吳諸將, 羊祜說:“取吳不必我親自參加, 但平吳之後還要聖上操心去治理啊!關於功名的事, 臣不敢自居。若我的一生即將完結, 應當將未成事業託付他人, 希望能審慎選出這個人​​。”同年十一月羊祜病逝, 享年五十八歲, 並在臨終前舉薦杜預自代。

羊祜死後, 舉天皆哀。司馬炎親著喪服痛哭, 時值寒冬, 司馬炎的淚水流到鬢須上都結成了冰, 追贈羊祜為侍中、太傅, 持節如故。荊州百姓在集市之日聞之羊祜的死訊, 罷市痛哭, 街巷悲聲相屬, 連綿不斷;吳國守邊將士也為之落淚。可惜羊祜無子, 以兄發子篇奉祜嗣。荊州人為了避羊祜的名諱, 把房屋的“戶”都改叫為“門” , 另把戶曹也改為辭曹。晉滅吳的戰爭結束了漢末以來長期的分裂割據狀態, 使中國重歸一統。羊祜雖然沒有親自參加這次戰爭, 但他為規劃、準備這場戰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羊祜死後二年, 杜預按羊祜生前的軍事部署一舉滅吳, 完成了統一大業, 當滿朝文武歡聚慶賀的時候, 司馬炎手舉酒杯, 流著眼淚說:“這是羊太傅的功勞啊!”。

羊祜一生功績超卓, 實為晉朝的開國元勳, 亦為三國時代的終結者, 其事蹟遍蓋山東至荊州等自北至南的地區, 因此各地都對他推崇有加, 以羊祜與諸葛亮齊名,歷年亦多建有廟宇、石碑、亭台等以作紀念, 加上羊氏一族龐大, 拜官封爵者眾,. 羊氏宗親開始移徒至其他地方, 反而對導致羊祜的墓地, 故里等都有不同說法。

最早提到羊祜先人之墓, 是南朝宋劉義慶的《世說新語》:“人有相羊祜父墓, 後應出受命君。祜惡其言, 遂掘斷墓後以壞其勢。相者立視之曰:'猶應出折臂三公。'俄而祜墜馬折臂, 位果至公。”古時候, 如果皇帝知道了誰家的祖墳有王氣, 那麼這家祖墳的後人肯定要誅滅九族了, 如想自保那就首先要破自家祖墳的王氣, 這樣還要看當時皇帝的態度如何, 稍有不慎也會斬草除根的。時人認為, 羊家世代顯赫, 是祖墳葬到了風水寶地。就在羊祜還未出仕前, 有一個善於相墓的人, 專門去看了羊祜的祖墳, 稱此墳有“帝王氣”。這可不得了, 如果讓當​​朝皇帝知道了, 這可要殺頭的。相墓的人告訴他, 如果把墳挖鑿了, 則會斷子絕孫。羊祜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墳挖了, 洩了王氣, 破壞自家風水。後來相墓的人再看見羊家祖墳後說, 雖然帝王氣沒有了, 但還會出一位折斷手臂的大官, 即所“猶出折臂三公”。後來, 羊祜墮馬時不小心把手臂給跌斷了, 後位至三公, 但一生沒有兒子。這一記述也被《晉書•羊祜傳》採錄。此後, 羊祜掘故鄉先人之墓而墮馬折臂的傳聞流傳甚廣。 《晉書•羊祜傳》載:“有善相墓者, 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氣, 若鑿之則無後, 祜遂鑿之。相者見曰:'猶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墮馬折臂, 位至公而無子。”兩者一言父墓, 一言祖墓, 乃祖乃父同葬一地, 也是完全可能的。

清順治九年(1652, 盧綋在新泰知縣任上, 友人李君恒有岱岳之游, 曾探訪羊公墓。盧綋《羊太傅祖墓表》中說:余友李君恒, 精形家術, 因游岱嶽, 便訪羊公墓, 相之雲:果如昔人言:帳列芙蓉, 為三公之應, 案連誥軸, 為妃後之應, 河水穿射左脅, 即折臂無後之應。’”這裏的羊公墓”, 實際是羊氏家族墓群。羊氏家族墓群年久荒落, 明萬曆三十七年(1609, 時任新泰知縣路陞伐新甫山石重修, 並賦《題三羊先生墓》詩詠贊。新泰進士徐光前為撰《邑侯路公表晉太傅成侯羊公先塋墓碑》記其事, 碑中雲:今上(萬曆)龍飛三十六年(1608, 我饒陽路公以名進士來令吾新, 次年二月, ……慕古興懷, 伐宮山一片石, 題於三羊墓畔, 曰晉太傅成侯羊公先人之墓, 複為詩吊之。這是目前所知最早修葺羊氏家族墓群的記載。

羊氏家族墓群之所以被稱為三羊墓”, 是因為墓群中有封土比較明顯的三座大墳墓。正如清順治年間新泰知縣盧綋《羊太傅祖墓表》稱:羊流店北裏許, 有羊太傅祖墓三塚。碑表圮, 莫辨所葬誰何。詢諸土人, 參稽志傳, 鹹稱其一為太傅祖南陽太守續, 其一為太傅父上党太守衜, 其一為太傅兄孫暨之少子曼。按羊氏家乘, 自漢魏迨六朝, 以公輔顯名于時者十餘世。聞名暇邇的三羊墓”, 因記載中認為有羊祜祖、父之墓的存在, 有時也稱為羊氏先塋。清代文獻其實還有三塚之外另有兩個小塚的記載, 而民國時期的文獻則有八座墳墓的記載。這說明, 作為羊氏家族墓群是比較龐大的墓群, 而且還有很多未解之謎。而泰山一帶關於羊祜故居及羊氏族墓的記述亦有多處。

羊祜在抱病入朝時, 寫了一封給其叔父羊耽之子、從弟羊琇的家書, 表達了功成身退、還歸故里、歸葬族墓的心願。信中說:吾以布衣忝荷重任, 每以屍素為愧。大命既隆, 唯江南未夷, 此人臣之責。是以不量所能, 畢力吳會。當憑朝廷之威, 賴士大夫之謀, 以全克之舉, 除萬世之患。年已朽老, 既定邊事, 當角巾東路, 還歸鄉里, 於墳墓側為容棺之墟。假日視息, 思與後生味道, 此吾之至願也。羊祜所說的鄉里墳墓”, 分別是指羊祜的故里和先人之墓, 應在今山東省新泰市羊流鎮。新泰境至今留有眾多有關羊氏家族的遺址舊跡, 諸如羊流店、三羊墓、羊公祠、羊祜城等。其中羊流店(今新泰羊流鎮)傳為羊祜故里, 嘉靖《萊蕪縣誌》卷六雲:“羊祜, 字叔子, 居羊柳店。”(按新泰元時曾省入萊蕪, 故萊志有羊祜傳。)乾隆《新泰縣誌》卷七雲:“羊流店, 羊祜故居, 史稱世吏二千石, 至祜九世並以清德聞。地有羊氏之流風, 故以為名。”鎮有羊公祠, 祀羊祜;又有羊祜城(在今新泰天寶鎮), 明代《泰山志》卷二雲:“羊祜城, 即羊祜所封之地, 距州治東南九十裏。”又清《泰安縣誌》:“古城內傳為羊太傅宅舊址。”故元代《時侯神道碑》稱之為“羊舍城”;又有三羊墓(在羊流北), 清盧綋《羊太傅祖墓表》稱:“羊流店北裏許, 有太傅祖墓三塚, 碑表圮, 莫辨其誰何, 詢諸土人, 參稽志傳, 鹹稱其一為太傅祖南陽太守續, 其一為太傅父上党太守 , 其一為太傅兄孫暨之少子曼。“又《魏書.地形志》記泰山梁父有“羊續碑”, 宋《新定九域志》記兗州(時新泰部分屬於兗州)有“羊續墓”。按羊祜所作《與從弟琇書》雲:“(祜)年已朽老, 既定邊事.當角巾東魯, 還歸鄉里, 於墳墓側為容棺之墟。”祜雖未言明鄉里何在, 但提到故鄉有先人之壟, 而新泰之三墓正可坐實羊祜之言。上述羊祜遺跡,歷代題詠者不下百家,中如公鼐、吳偉業、韓菼、姜宸英、王鴻緒、厲鶚、阮元等皆為著名史家,他們在此展拜題詩,自可視為對羊祜故里“新泰說”一種認定。

泰山之東的萊蕪市萊城區羊里鎮有羊里”, 亦傳為羊祜居地。清人牟願相(1760 - 1811)《萊邑山水雜記》稱:(楊丘)山下有羊里莊, 晉羊叔子隱焉。相傳, 羊祜立功受封, 晉武帝將羊里一帶賞賜給他, 羊祜便在此建立營寨, 俗稱羊祜大寨。其遺址在今萊城區羊里鎮羊里村西北250, 至今, 此處地塊仍以大寨為地名。羊祜來到羊里這塊封地之後, 大量栽植果樹, 如棗、梨、柿子等樹, 成行成片, 現在羊里的村民仍把這些地塊稱為棗行、梨行、柿子行、大行、小行等。
泰山之南的泰安市岱岳區大汶口鎮有钜平故城(北朝移治所於今甯陽縣東太平鎮), 方志中亦稱為羊祜城。《泰山道裏記》載:钜平為晉羊祜原封埰地, 武帝以平吳功封南城侯, 固辭不拜, 仍為钜平侯, 上從之。有今上(乾隆帝)禦制《羊祜城》詩, 即此。羊祜曾受封為钜平侯, 世襲數代。泰山東南的新泰市天寶鎮古城村有梁父城”, 實為羊祜城羊祜城, 即晉羊祜所封之邑, 距州治東南九十裏。《泰安縣誌·古跡》:羊祜城, 縣東南九十里, 即晉南城, 羊祜封邑。今複城內有寺曰大覺禪寺, 城西有村曰羊舍, 再西曰羊祜廳。明人蕭協中曾至此憑弔遺跡, 留有《羊祜城》一詩。泰安市岱岳區省莊境內有羊樓”, 民國《重修泰安縣誌·鄉賢》羊祜傳稱為羊氏遺跡。泰安市區西二十里有六郎墳”, 傳為羊六郎之墓。民國《重修泰安縣誌》卷三《輿地·古墓》載:(泰安)縣西二十里, 塚形勢宏巍, 翁仲、石獸行列無缺, 俗傳為宋將楊六郎墓。墳址共地六分八厘, 有柏樹四株。……或曰羊叔子為晉世族, 此仕宦而行六者。然碑誌弗存, 均無稽矣。另外還有羊祜故里南城說, 但似乎都缺乏了證據。

探索羊祜先人墓之所在, 其祖父羊續之墓是根本的切入點。《後漢書羊續傳》明確記載羊續為泰山平陽人。羊續墓的地點有兩說:一在今新泰市天寶鎮古城村附近。《魏書地形志》記泰山郡梁父縣境有羊續碑。《泰山紀事地集》載:羊續墓:續泰山平陽人, 晉太傅羊祜之祖也。其墓在(泰安)州南四十里徂徠山下。《泰山道里記》載:羊舍……東北有大塚, 《泰山紀事》稱羊續墓。一在今新泰市羊流鎮。明天啟《新泰縣誌》卷之十《雜誌丘墓》載:羊續墓, 在縣西六十里羊流店北。孫祜聞相墓者, 墓有帝王氣, 若鑿之則無後。祜鑿之, 相墓者複見之, 曰:猶出折臂。衜等三□(公)。祜墜馬折臂, 官至太傅而無後。清康熙二十二年《新泰縣誌》卷之一《封域志丘墓》:羊續墓, 縣西六十里羊流店北。相墓者言有帝王氣, 鑿之則無後。孫(祐)〔祜〕聞而鑿之, 相者複見之, 曰:猶出折臂三公。(祐)〔祜〕果至三公, 墜馬折臂而無後。順治十五年, 知縣盧綋立碑表之。盧綋立碑即《羊太傅祖墓表》, 此地即上文提到的三羊墓之所在。
19936, 新泰市博物館在清理三羊墓所在的羊氏墓群中的一座古墓, 發現了北齊名臣羊烈的墓葬, 墓為磚室, 平面呈刀把形, 6x7、墓道長5。墓室出土羊烈及其夫人墓誌(《□□〔太中〕大夫□光祿少卿義州使君羊公墓志》、《齊義州羊使君長孫夫人墓誌銘》)兩盒。這為探討羊氏墓群提供了實物資料, 但並沒有發現羊續墓的資訊。

羊續任南陽太守期間, 府丞獻其生魚, 續受而懸於庭;府丞後又進之, 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這就是著名的羊續懸魚之事。約在2009, 新泰市羊流鎮出土了一塊漢畫像石, 後由山東曲阜一位收藏家收藏。據知情者描述:此畫像石近年出土于山東新泰市羊流鎮, 現藏曲阜寶然堂。”“此畫像石整幅畫面為車馬出行圖, 畫面風格清新, 雕工細膩傳神, 中車頂蓋有一懸魚’, 蓋記羊續懸魚拒賄之典故, 正可證之史實, 堪寶!”“寶然堂于年初曾以此畫像石原拓贈餘, 始以普通漢車馬出行圖視之, 上周有曲阜之行, 得見原石, 方解其意, 因記之。生前顯名的佳話, 卒後出現在墓室的畫像石中, 不無可能。若畫像石的出處及內容能夠進一步落實, 羊續墓的具體地點及更多的細節必能得到更為清晰的呈現。

儘管羊祜之墓並不在故里新泰的羊氏墓群中, 但是自路陞修墓並賦《題三羊先生墓》一詩之後, 直到民國以前, 出現了大量憑弔羊氏墓群的詩詞, 文采競勝, 蔚然大觀。如繼路陞而任新泰知縣的高如山作《題三羊先生墓》:王氣已消鑿墓後, 上公猶出此山前。即今勒石題詩日, 如舊看碑墜淚年。帶礪勳名留海岱, 斧堂蹤跡像祁連。幾回仰止思遺愛, 欲托青雲愧短篇。通過對羊祜家族墓地的緬懷, 表達了對羊祜忠義報國、仁德愛民的景仰之情。繼任王應修作《過羊叔子先壟愀然吊古》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佳氣削殘世業空, 荒丘累累漫西東。
懸魚無複產良牧, 折臂猶能領上公。
寂寞牛眠悲異代, 蕭條馬鬣痛遺封。
只今明德民兢仰, 不與桑滄陵穀同。

此後, 借墓抒懷、吊古撫今之作頻現吟壇, 成為新泰地方文學的一道風景。數量甚多, 此不贅錄。需要指出的是, 這些作品中相當多的篇什把主題鎖定在緬懷、祭拜羊祜這個主題上, 從而使羊祜祖墓客觀上成了紀念緬懷羊祜的重要憑藉。

現在這裏補述一下羊祜之墓。羊流鎮羊氏墓群出土的羊烈及其夫人墓誌, 分別有遷厝于宮山之陽葬于宮山之陽的記載。宮山就是新甫山, 是《詩經·魯頌·閟宮》提到的新甫之柏之新甫, 今稱蓮花山, 向來被羊氏家族視為故國家山。故鄉新泰是羊祜魂牽夢繞的地方。新泰位於泰山東南, 古稱平陽。近年的研究表明, 這裏曾經是杞國古都, 杞人憂天的典故是當年歷史的真實投影。春秋魯宣公八年(前601)建平陽邑。秦屬薛郡, 西漢稱之為東平陽縣。東漢省之, 魏複立, 仍名平陽, 隸屬泰山郡。當年成長在新甫之陽、汶水之濱的聰異少年, 他的生命的大部分時段奔波在外, 到了晚年, 那一縷殷切的鄉情, 愈來愈強烈地撞擊著內心世界。羊祜晚年上表, “取新甫山、泰山之義”, 平陽新泰”, 體現了新甫山以其一方巨鎮的歷史文化地理地位及其與泰山的聯繫, 對新泰一方行政區劃和名稱的重大影響。

羊祜從弟羊琇等人在羊祜卒後, 向晉武帝表達了羊祜求葬于先人墓次素志。但是, 這個願望沒有實現。(晉武)帝不許, 賜去城十里外近陵葬地一頃。”“去城十里外近陵葬地”, 是羊祜墓之所在。近陵顯然是鄰近西晉皇陵。西晉皇陵在何處?《晉書》卷二《文帝紀》記述:司馬昭于魏鹹熙二年(265九月癸酉, 葬崇陽陵, 諡曰文王。《晉書》卷四《孝惠帝紀》記述:晉太熙元年(290夏五月辛未, 葬武皇帝于峻陽陵20世紀80年代,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漢魏洛陽故城考古隊實地考查西晉諸陵, 探明了文帝崇陽陵和武帝峻陽陵的準確位置:二陵背靠偃師市西北面首陽山的枕頭山和鏊子山, 東西相距3公里。那麼羊祜之墓應在附近尋找。

20世紀90年代, 從偃師市首陽山鎮溝口頭村薛旭亞磚廠徵集到一通晉代殘碑, 碑額囗囗囗將軍特進高陽元侯羊府君之碑”, 是羊祜叔父羊耽之長子、羊琇之兄羊瑾的墓碑。墓碑何年出土不詳, 洛陽及偃師學者撰文介紹, “據說是過去推土機推出來的。殘碑長方形, 92、寬38、厚16厘米, 碑兩面有字, 正面右邊和下邊殘斷, 考察復原通體寬度, 碑陽的碑額題記應有6, 殘留5行。碑文應有16, 殘留12, 5行亦僅保留5個殘字而已估計原碑高112、寬52厘米左右。神道碑第1虎旅宿衛文的殘文表明, 羊瑾和乃弟羊琇一樣, 為晉室倚靠的重臣。第6行敘皇帝給予羊瑾陪葬崇峻之陽、追贈官爵的榮寵。第8行記其有二子曰玄之、同之。羊瑾神道碑出土處東北距文帝崇陽陵5公里, 西北距武帝峻陽陵2公里。山南為陽, 塋地位於崇陽陵之西南, 峻陽陵之東南, 與碑文陪葬崇峻之陽的記載吻合。據碑文第六行享年不永, 春秋六……”, 羊瑾年壽在六十餘歲, 乃弟羊琇年壽五十七歲(236282, 而羊祜年壽五十八歲(221278)。羊瑾卒後陪葬文帝的崇陽陵”, 而不是武帝的峻陽陵”, 表明其人卒于武帝司馬炎(236290)晚年。據此判斷, 羊瑾大體與羊祜出於同一時期, 而略長於羊祜。羊祜歸葬故里的素志, 由羊琇提出, 似也可說明此時羊瑾已經辭世。——由此, 羊祜墳墓應當位於崇陽陵附近。後世表述中說成是墓在洛陽”, 應是據《晉書》本傳望文生義的揣測。

頗可尋味的是, 洛陽市文物工作隊編輯的《洛陽出土歷代墓誌輯繩》, 所收第一例晉羊祜墓誌”, 釋文為:晉故使持節都督荊州諸軍事平南將軍軍司钜平侯羊府君之墓。君諱祜, 字叔子, 太康元年歲在庚子二月八日葬於洛之西北也。夫人吳國劉氏。《輯繩》並有說明:太康元年(280年)二月八日。原志高46厘米, 14厘米。石存洛陽。墓誌說太康元年(280二月八日, 羊祜葬於洛之西北。夫人是吳國劉氏。墓誌所記與傳統文獻的諸多資訊均不相符, 疑是偽造。《晉書》記載的羊祜夫人是夏侯霸之女夏侯氏, 卻非吳國劉氏。《晉書》卷三十四《羊祜傳》載:(羊祜)及長, 博學能屬文, 身長七尺三寸, 美鬚眉, 善談論。郡將夏侯威異之, 以兄霸之子妻之。吳平之後論功, 朝廷以羊祜居首, 夫人夏侯氏封萬歲鄉君, 史有明據。祜卒二歲而吳平, 群臣上壽, (晉武)帝執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因以克定之功, 策告祜廟, 仍依蕭何故事, 封其夫人。策曰:‘……今封夫人夏侯氏萬歲鄉君, 食邑五幹戶, 又賜帛萬匹, 谷萬斛。’”(《晉書》卷三十四《羊祜傳》)群書治要》引《臧榮緒晉書傳志羊祜》:吳滅, 詔曰:祜建平吳之規, 其封祜夫人夏侯氏為萬歲鄉君, 邑五千戶, 絹萬匹。’”

羊祜之墓不在新泰是顯然的事實, 然而經行於此的人們, 有時會有意無意地以羊氏墓群為羊祜墓之所在。例如, 清人施世綸(16591722)《發泰安次羊流謁晉太傅羊公墓》、陳鵬年(16621723)《過羊叔子墓》、周樂《羊流店過羊太傅墓》即是此類詩作。《過羊叔子墓》寫道:
千載英靈瘵斷碑, 淒風原上草離離。
只今過客猶相憶, 不止當年墮淚時。
但隨著西晉陵墓的發現發掘, 相信羊祜之墓亦可重現於不久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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