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 眾所周知的東漢第一惡賊, 他成長於涼州, 好結交羌人, 作戰粗猛有謀, 力建戰功。中平六年（189年）, 受大將軍何進、司隸校尉袁紹所召, 率軍進京討伐十常侍。不久令其弟董旻聯合吳匡殺掉上司何苗, 又招攬呂布殺掉丁原, 隨後更廢少帝, 立獻帝, 且不久就弒害了少帝及何太后, 專斷朝政, 導致在初平元年（190年）, 袁紹聯合關東各地刺史、太守, 爆發董卓討伐戰, 亦揭開了軍閥割據, 東漢名存實亡的時代幔幕。而圍曉著董卓的故事, 可謂多不勝數, 有各種姦淫虜掠、殘暴誣害忠良、催毀焚燒洛陽、最後呂布和王允的連環計等等, 而當中更少不了盜掠漢帝陵墓一事,民間更是繪聲繪影的說出董卓如何盜扢漢武帝茂陵, 以求為他的孫女董白治病一事, 他又在曝曬漢武帝的屍首後, 把屍體及部份陪葬品放回去, 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們在以下說一下。
從中國盜墓史上的一般規律來看, 墓塚在100年至200年內被盜的佔80%以上。前有厚葬之風, 後必出現盜墓高潮。厚葬之風到西漢時期達到了第一個高峰, 即出現在西漢末年至南北朝這一段時間。這一歷史時期, 小朝小廷如玩遊戲般地交替頻繁, 世道很亂, 饑民遍野。你盜我亦盜, 大家一起盜,
民間盜墓成風。董卓原為漢時河東太守, 曾帶兵徵討黃巾軍, 官至西涼刺史(相當於省部級行政首長)。公元189年, 即漢少帝昭寧元年, 董卓在大將軍何進授意之下進京剷除宦官, 可何進卻被殺了, 讓董卓得了一個大便宜, 藉機收編何進部隊。又採李儒之計贈赤兔馬, 收伏呂布, “人中呂布, 馬中赤兔”一說由此而來。從此, 董卓稱霸朝野, 不可一世。董卓生性殘暴, 濫殺生靈, 最受史學家指責的是廢漢帝一事, 當時少帝劉辯登上龍座僅五個月, 就讓董卓廢為弘農, 改立劉協為獻帝, 朝臣礙於淫威也敢怒不敢言。
而西漢最有為作為, 也是中國眾多帝王頗有作為的皇帝漢武帝劉徹的茂陵被掘開, 董卓就是最大的罪人之一。自茂陵地宮封上那一刻起, 不少盜墓者便盯上了, 有記載的第一盜是東漢初年農民起義軍赤眉軍幹的。當時陵內財寶搬了幾十天, “陵中物仍不能減半”, 茂陵的陪葬品太多了。到東漢末年, 同為軍餉發愁的董卓也盯上了茂陵, 盜墓執行人就是他手下第一大將呂布。茂陵營建了54年, 地宮巨大, 為西漢皇陵中最大的一座。雖然之前已讓赤眉軍光顧, 但呂布進去後, 發現陪葬品仍是堆放滿地, 呂佈滿載而歸, 把劉徹的棺槨翻得亂七八糟。董卓在盜掘西漢諸陵之前, 董卓已命令呂布盜掘了東漢帝王陵。在挾天子西入關中後。進入茂後呂布為何要亂翻劉徹的棺槨?據說是受命尋找可能陪葬的治啞巴秘方。董卓有個孫女叫董白, 聰明伶俐, 10歲就被封為渭陽君, 但卻是殘疾人, 天生啞巴。董卓極疼愛她, 想盡了辦法,
遍請名醫都治不了。董卓想到了劉徹陵中陪葬品可能有失傳秘方一說, 要呂布特別留意尋找。可沒有翻到秘方, 卻找到了一卷黃絹, 上書“千里草, 何青青, 十日卜, 不得生。”原來這是一句咒語, “千里草”、“十日卜”不就是一個“董卓”嗎?「不得生”, 是罵董卓不得好死呢!沒有找到秘方, 反而遭到戲弄咒罵, 董卓膽從惡邊生, 一怒之下欲把劉徹的屍骨拖出棺外“曬屍”,
取辱一番, 後經中國古代的音樂家蔡文姬之父、一代名儒蔡邕的苦勸方罷。但想取代漢帝做皇帝的董卓十分迷信, 怕弄壞地脈風水, 壞了霸業, 竟然還派人將搬出來的部分陪葬品放了回去, 又把陵重修了一下。
以上就是倪方六的《盜墓史記》中的故事, 《盜墓史記》是2008年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的圖書。倪方六是國內文化名人、中國盜墓史研究學者、暢銷書作家、資深媒體人、江蘇省大眾文學研究會副秘書長和江蘇省考古學會會員,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兼職教授。長期關注中國大陸考古發現和文物保護, 個人研究方向為明史和古代民俗文化。對文學及創作圈關注較多, 特別在研究明朝文化、中國古代市井文化等方面頗有建樹。 《盜墓史記》以新聞的視角, 文學的筆調, 治學的專業, 把中國盜墓史上發生的大大小小事件, 寫得比盜墓小說還要好看, 給大陸書市帶來一股新的“盜墓風潮” 。
除此以外, 民間還流傳著其他相類似的改編, 說的是呂布投靠董卓之後, 每天給董卓當貼身保鏢, 於是就見到了天真美少女董白, 並且一見鍾情。當呂布知道董白身患聾啞的不治之症後, 就發誓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靈丹妙藥治好她。於是呂布自作主張挖開了漢武帝的茂陵, 並找到了那張黃絹。發現治好董白無望, 於是起了歹心, 幹掉了董卓, 還殺掉了董白, 意思是我得不到的美女別人也別想得到。這個傳說倒是很符合正史中關於呂布貪財好色見利忘義反覆無常的記載。
另一版本說是董卓深知呂布為人缺德好色, 還調戲過自己的妾侍, 堅決不肯把孫女嫁給他, 於是求婚不成的呂布動了殺機, 並且在殺掉董卓後第一時間攻破董卓的老巢湄鄔, 搶走了十八歲的美女董白。
雖然以上故事似有根據, 而且廣泛相傳;
雖然以董卓為人懷事做盡, 惡事不絕, 做出如此荒誕之事亦合情合理, 而遍查史書, 有關董卓盜扢漢帝陵的事件至少有兩次。范曄《後漢書》中“及何後葬, 開文陵, 卓悉取藏中珍物。”原來在董卓入洛陽, 殺少帝及何太后後,
在189年10月3日, 董卓趁著何太后遺體下葬時, 開啟文陵（漢靈帝陵墓）, 使人偷取其中珍寶。及後在190年再來一次大盜墓, 范曄《後漢書》中說“初, 長安遭赤眉之亂, 宮室營寺焚滅無餘, 是時唯有高廟、京兆府舍, 遂便時幸焉。後移未央宮。於是盡徙洛陽人數百萬口於長安, 步騎驅蹙, 更相蹈藉, 飢餓寇掠, 積屍盈路。卓自屯留畢圭苑中, 悉燒宮廟官府居家, 二百里內無復孑遺。又使呂布發諸帝陵, 及公卿已下塚墓, 收其珍寶。”《三國志》亦有載“初平元年二月, 乃徙天子都長安。焚燒洛陽宮室, 悉發掘陵墓, 取寶物。”由此可見, 董卓盜掘帝陵可說是罪證確鑿了, 初時只是偷雞摸狗的順手牽羊了靈帝文陵, 但及後火燒洛陽時, 規模更大, 不單帝陵, 連大臣公卿的墓都竊取了。然而根據以上記載, 均未有盜茂陵的記載。
茂陵在咸陽, 即今陝西省咸陽興平市, 在西安以西, 當時關東聯軍屯兵酸棗, 北有河內太守王匡, 南有孫堅袁術等, 董卓擬西遷長安, 漢獻帝先行。 190年3月5日, 獻帝入長安未央宮。董卓則留守雒陽畢圭苑中, 對抗關東聯軍。而呂布“卓自以遇人無禮, 恐人謀己, 行止常以布自衞。(呂布傳) ”, 呂布自不會遠離還在洛陽的董卓而走去長安盜掘茂陵, 所以以上所載董卓所發掘的, 都是東漢王陵。 《後漢書》曰“時河內太守王匡屯兵河陽津, 將以圖卓。卓遣疑兵挑戰, 而潛使銳卒從小平津過津北, 破之, 死者略盡。明年, 孫堅收合散卒, 進屯梁縣之陽人。卓遣將胡軫、呂布攻之, 布與軫不相能, 軍中自驚恐, 士卒散亂。堅追擊之, 軫、布敗走。卓遣將李傕詣堅求和, 堅拒絕不受, 進軍大谷, 距洛九十里。卓自出與堅戰於諸陵墓閒, 卓敗走, 卻屯黽池, 聚兵於陝。堅進洛陽宣陽城門, 更擊呂布, 布復破走。堅乃埽除宗廟,
平塞諸陵, 分兵出函谷關, 至新安、黽池閒, 以淶卓後。卓謂長史劉艾曰：“關東諸將數敗矣, 無能為也。唯孫堅小戇, 諸將軍宜慎之。 ”乃使東中郎將董越屯黽池, 中郎將段煨屯華陰, 中郎將牛輔屯安邑, 其餘中郎將、校尉佈在諸縣, 以禦山東。”可見至少在董卓西走長安前,
並未向茂陵打主意, 而東漢帝陵則在孫堅破董卓後, 得以修整。
其實董卓之所以破發東漢王陵, 與其焚燒洛陽一樣, 是一項阻敵的焦土政策, 一方面他想把所有洛陽的資源, 包括人口財帛一一帶到長安, 以充實新都; 另一方面他亦不想關東聯軍在他走後, 可以從洛陽得到任何物資, 所以要焚燒洛陽, 甚至“二百里內無復孑遺”, 這才是他最大目的, 至少從戰略上看來, 這是成功的。其實當他到長安時, 已搜括了大量財富, 當時他“築郿塢, 高與長安城埒, 積穀為三十年儲, 雲事成, 雄據天下, 不成, 守此足以畢老。 ”《後漢書》載“塢中珍藏有金二三萬斤, 銀八九萬斤, 錦綺繢縠紈素奇玩, 積如丘山。”董卓把搶奪回來的財富都放進了郿塢,足夠一生之用, 但從記載中所見, 其實當中所存的, 相比起茂陵所藏也算不了什麼。另外, 如果他辛苦把洛陽所有物資帶到長安是為了殷實新都, 這很難想像他還要在新都大規模破壞帝陵。畢竟茂陵有中國金字塔之稱, 破掘茂陵必是十分大規模的事, 如當年赤眉軍, 上萬人搬了幾十日, 財寶仍不能減半, 但當其時董卓需佈兵四周以防聯軍, 是否有餘力盜掘, 尚且成疑, 若有其事, 史書又豈會不載? 所以故事所述未必能當真。
所謂的“千里草”之說, 漢武帝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三百年後會出現董卓這個盜墓惡賊吧。但這句咒語卻是實實在在出現在史書當中, 就是《三國志》引“《英雄記》曰：時有謠言曰：“千里草, 何青青, 十日卜, 猶不生。 ”又作董逃之歌。又有道士書佈為“呂”字以示卓, 卓不知其為呂布也。卓當入會, 陳列步騎, 自營至宮, 朝服導引行其中。馬躓不前, 卓心怪欲止, 布勸使行, 乃衷甲而入。”是當時民怨沸騰所作出來的童謠。事實上, 據現代考古界認為, 茂陵內的豐富陪葬品還是否完好地保存在地宮中。茂陵曾多次被盜, 除了上述的赤眉軍外, 在公元881年, 黃巢起義軍攻入長安, 為了籌集軍餉, 他們將目標指向了茂陵。這次盜掘茂陵地宮, 起義軍搬運了3天, 或許是寶物太多以至於大量的金銀器皿散落在茂陵周圍。民國時期, 軍閥孫連仲在陵上修築戰壕, 被懷疑實為盜墓。但是, 這些盜墓說法並無詳細記錄, 茂陵地宮中的寶物有多少誰也說不清, 到底被盜了多少破壞了多少, 到底只是把外圍的陪葬品取走, 還是已經直指最裡頭的地宮……目前考古界對茂陵還是較為樂觀的, 一是茂陵修築了半年多世紀, 內部機關重重, 很難進去, 據《漢書》記載, 茂陵除了玄室、明堂留有空間外,其餘大都被隨葬品堆放得密不透風。茂陵地宮深遂, 四周有用石頭砌好的護壁。假設有三五個盜墓者聯手, 不分晝夜地挖寶, 至少要一年到兩年才可以掏到墓穴的中心部位。況且, 茂陵周圍戒備森嚴, 盜墓賊很難得手。所以陪葬品不可能被盜盡, 要盜也僅是一部分；二是早期盜墓, 僅看重金銀珠寶, 一些如經書類的文物、當時人們用的器物並不被看重, 還會留在地宮中, 這也是現在發現的不少被盜多次的陵墓仍能有重大考古發現的原因。
至於董卓孫女董白也確有其人, 至於是否一個啞巴則不得而知, 《三國志》引“《英雄記》曰：卓侍妾懷抱中子, 皆封侯, 弄以金紫。孫女名白, 時尚未笄, 封為渭陽君。於郿城東起壇, 從廣二丈馀, 高五六尺, 使白乘軒金華青蓋車, 都尉、中郎將、刺史千石在郿者,各令乘軒簪筆, 為白導從, 之壇上, 使兄子璜為使者授印綬。”董卓入長安後,
大封所有親屬, 而《英雄記》對董白特別描寫, 可能真是出於董卓對這孫女的特別喜愛, 又或者當時要眾公卿大臣, 都尉刺史受一個“未笄”的女孩使喚, 實在是匪夷所思。 (笄, 古代中國女子用以裝飾發耳的一種簪子, 用來插住挽起的頭髮, 或插住帽子。在古代, 中國女子十五歲稱為“及笄”, 也稱“笄年” 、結髮, 用笄貫之。)(笄, 《說文解字》：“簪也。從竹, 幵聲。”《篇海》說, “婦人之笄, 則今之簪也。本作筓。”笄為一種飾件, 用來固定髮髻, 是根細長釬子, 一頭銳, 一頭鈍, 鈍的一頭有突出的裝飾, 稱為首部。笄是髮簪家族的鼻祖。笄的首部簡單樸素。後來的簪、釵等皆是在笄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加“笄”, 又叫“及笄”, 成為了漢民族女性成人之禮的禮儀之名。)初平三年（公元192年）, 董卓被誅, 滅三族, 亂軍攻入郿塢, 董氏一門被殺。相信董白死於此時, 時年約十六歲。 《英雄記》“卓既死,
當時日月清淨, 微風不起。旻、璜等及宗族老弱悉在郿, 皆還, 為其群下所斫射。卓母年九十, 走至塢門曰“乞脫我死”, 即斬首。袁氏門生故吏, 改殯諸袁死於郿者, 斂聚董氏屍於其側而焚之。”
如是這, 史實中董卓盜墓的事蹟確與大家相傳的故事有所不同, 故事最引人之處莫過於虛構與史實相交錯, 而這亦是最容易使人混淆之處。當然真相如何, 也不能單靠少量史實資料作實, 或者真的要等到有一天, 茂陵可以開展全面考古, 才能有進一步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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